▌杜万青 著
薛驹回到了薛家水,带回来了两样“本事”,一是抽大烟,二是唱秦腔。抽大烟,家里没人能管得住他。烟抽足了,便能见他在田埂间、打麦场上,自己扮了自己唱,看上去如傻似疯。有时候,身边围了许多小孩子看热闹,薛驹似乎全然不顾。家里人一不注意,他就往山下跑,一旦跑到土门子,不是进烟馆就是进赌场。
秦州张三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薛元昌诉苦,说他管不了薛驹,眼看着薛五佬的家业败在薛驹手里,他心里不落忍——败光了,他的罪过就大了。他求薛元昌别让他再跟着薛驹,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
薛元昌只能叹气:“家门不幸,只怪老五死得早,你管着点,败得还慢一点,你不管了,老五家的那三寸金莲,出个门都费劲,能跟着薛驹?放手让他胡闹,怕老五一份家业,败光是一两年的事。我们薛家,谁能镇住他?老二落户中卫了,捎信来,中卫有黄河水、大白米,不来了。老三地里刨食,老实疙瘩一个。老四不但不管,还纵着薛驹,乐得自个也混个油头粉面。薛家上下,就你张三还心正些。你还是受累管着点,有大折腾你赶紧给我说一声,豁了老命也得管他一管。”
一晃秋收了,庄稼上了麦场,正是抢时间打碾的季节。一入冬,山里雪多,一场跟着一场,打碾就费事了。一天清早起来,薛驹要去土门子,他要秦州张三背了钱陪他去。秦州张三求他在家闲几天,打完麦场随他去。薛驹自然不依,闹着要去。最后秦州张三只好给了薛驹一些钱,让他自己去。
薛驹拿了钱,喜颠颠地骑着马走了。秦州张三放心不下,给长工们派好了活,第二天,赶去土门子,找遍了各个地方,最后在赌场打听,才听说薛驹赢了钱睡觉呢。秦州张三在赌场的客房找到他时,薛驹正睡得昏天黑地,身边堆了一堆钱,足足能装半口袋,钱旁边还放了一堆银圆,差不多上千块。薛驹揉揉眼,长长地打着哈欠,问秦州张三:“你带毛口袋了没?”秦州张三说马背上有个装料的口袋。说着,秦州张三出门取下马背上的草料口袋,将草料倒给了马,摘下马嚼子,让马吃上草料,他拿着空口袋进了屋。薛驹让秦州张三将纸钞和银圆装起来,几乎装了大半口袋。秦州张三收拾好了,要薛驹回薛家水。薛驹说要先去百翠楼相好的姑娘处还了债,换回押在那里的两本地契。秦州张三才知道他拿了家里的地契,吓得他一头“哎哟”着一头说:“我的个大少爷呀,亏得你赢了,要是输了,地就归人家了,你怎么给家里交代?”薛驹满不在乎说:“我这神手,怎么就能输!”秦州张三依旧大张着嘴,惊得再说不出话,半天才说:“你的胆也忒大了!”薛驹依旧满不在乎,见马已吃了一多半草料,就闹着要到百翠楼去。秦州张三叫薛驹先走,等马吃完了草,还要饮点水,完了再到百翠楼找薛驹。薛驹乐得秦州张三不跟着他,他从毛口袋里摸出两捆银圆,临走撂下一句话:“你赶点紧,马吃完了草料就快点过来,我要带百翠楼的花鱼儿姑娘去薛家水哩。”秦州张三给唬得愣住了,半天才想起要说什么,薛驹早已出院门走了。(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