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陶生学,是十二师五一农场医院中医科的一名医生。总有同事问我,为何从甘肃远赴兵团学医行医,一干就是近30年。答案,藏在1997年那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
那年,我响应支援边疆建设的号召,背着简单的行李,辗转来到五一农场的大洪沟煤矿。第一次走进矿上的医务室时,简陋的医疗环境让我愣住了。
就在我对着这简陋的条件发呆时,一位老职工捂着膝盖,佝偻着身子挪了进来。他的膝盖肿得像个发面馒头,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冷汗,因为疼痛,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咧嘴吸气。“医生,你给我看看……这老毛病拖了好几年了,疼得实在扛不住了。”他声音沙哑,眼神里满是期盼。
我赶紧扶他坐下,想给他仔细检查一下,却发现医务室里连最基本的检查工具都没有。老职工家在矿区深处,去市区医院就诊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路费加上医药费,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这些年,他疼了就靠喝偏方、贴膏药硬扛,实在扛不住了,才来这医务室碰碰运气。
看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那佝偻的姿态和眼里藏不住的无奈,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心里。出发来边疆前,我只想着“好好干,为边疆做点实事”,可那一刻我才真切明白,这里缺的不是口号,而是能实实在在留在职工群众身边,能让他们在“家门口”看上病、看好病的人。
那天夜里,我躺在宿舍冰凉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职工痛苦的神情、期盼的眼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学医行医”这个曾经模糊的想法,在那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我要好好学医,我要留在这儿,用自己的双手,为这里的职工群众撑起一片健康的天。我要让这身白大褂,成为他们心里最踏实的“定心丸”,让他们不用再为看病远、看病贵而发愁,不用再硬扛着病痛煎熬。
从那天起,学医就成了我刻在骨子里的执念。白天在医务室帮忙打下手,记方子、学简单的护理;深夜回到出租屋,就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一页一页“啃”中医教材。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坐一个小时公交车去市区的大医院请教老中医;买不起参考书,就借着别人的书抄录,一本本笔记本写得满满当当,指尖都磨出了薄茧。
支撑我熬过那些艰难日子的,始终是1997年那个春天的画面。那位老职工的病痛,让我看清了自己该走的路;职工群众对健康的渴望,让我坚定了学医的决心。光阴流转,当初的执念早已化作日复一日的坚守,而我始终记得:这一针一药,连着的是职工群众的健康,也是我当初选择学医时,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许下的承诺。
2021年4月,“全国基层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在五一农场医院挂牌,我站在牌子前,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光要自己会看病,还得把本事传下去。”在我和同事的努力下,如今,团队中年轻医务工作者的水平也在不断提升。我常跟团队成员说:“老祖宗的智慧要守住根,但也得跟着时代走,结合现代病症灵活调整,才能让中医更管用。”
(陶生学 口述 兵团日报常驻记者 冯晓玲 通讯员 缪佳欣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