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新华财经

在12月6日举行的2025中国金融学会学术年会暨中国金融论坛年会上，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王信发表主题演讲。

全文如下：

非常高兴有这个机会跟大家一起来交流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有关问题。今天我想向大家报告的主要内容是推进生物多样性金融与普惠金融有机结合。

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二十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十五五”规划建议提出要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建设美丽中国，其中就包括加强生物多样性保护等重要内容。金融“五篇大文章”是一个有机整体，需要进行融合发展，这既是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建设金融强国的必然要求，也是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建设美丽中国的重要路径。

普惠金融大家非常熟悉，生物多样性金融也是今年绿色金融工作的一个重点。目前在广义的绿色金融里面已有不少涉及生物多样性金融的内容。大体上，现在绿色贷款或者绿色债券里面涉及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部分占20%到30%左右，其他是和气候相关的减碳、节能方面的内容。今天重点向大家报告的是普惠金融和生物多样性金融融合发展的有关问题。

首先生物多样性金融和普惠金融的有机融合具有天然的基础。从发展目标上、服务对象上、效益评估上，都有很多融合发展的基础。

从发展目标来看，生物多样性金融强调支持自然和生物资源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在这个过程中强调要保障原住民、农户等普惠群体或者弱势群体的权益。

普惠金融强调以可负担成本为有金融服务需求的社会各阶层提供适当、有效的金融服务，其中也强调要引导小微企业、农业企业、农户生产经营方式绿色转型，包括保护自然生物多样性和可持续利用等内容。

例如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发布的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里面有多项标准，其中一项是强调包容、透明且赋权的治理流程，保障原住民、社区、女性等弱势群体的决策参与权和利益分配权，这显然是普惠方面的内容。

又如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提到，要顾及生计、贫困及弱势群体，强调可持续利用生物资源，建立自然和谐相处的世界，这也是普惠方面的内容。

从服务对象来看，普惠金融和生物多样性金融都比较关注乡村地区和普惠群体，乡村地区和普惠群体是两者天然有交集的领域。乡村地区自然和生物多样性资源丰富，全球50%以上的生物多样性热点区域和原住民的领地、地方社区重叠，涉及众多少数民族、女性发展和低收入人群，这些都是生物多样性金融、普惠金融重点关注的对象。

从效益评估来看，如何做好普惠金融和生物多样性金融，以及如何评估它们的效果，也是相互渗透的。比如在自然和生物多样性效益评估中，要看重自然环境改善、生态改善方面的内容。与此同时，也要关注生计改善的要求，比如低收入群体是否能在自然及生物多样性保护和可持续利用过程中更多受益，至少不能影响他们的利益。

比如IPBES（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作为生物多样性领域非常重要的国际平台和组织，其关于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评估指标中也纳入了人口和社会文化等普惠性指标。又如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成效评估中，同样也用居民收入水平等指标评估生态改善的社会效益，这是兼顾了普惠方面的内容。

这是我向大家报告的第一点，生物多样性金融和普惠金融天然地在多个方面有相互融合发展的基础。

第二个方面向大家报告，国内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生物多样性金融与普惠金融融合发展的案例。涵盖标准和政策体系、金融产品和服务、支持社区和产业发展、相关风险管理的融合等方面。

第一，政策和标准体系方面，一些国际组织制定了绿色普惠融合框架，为生物多样性金融和普惠金融融合发展提供了基础。国内部分地区像贵州省也制定了地方绿色普惠金融标准，形成了融合发展的基础。

第二，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创新和发展方面，生物多样性领域最重要的国际框架《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明确提出要创新融资机制，并将这些机制与生物多样性保护融资、兼顾环境和社会保障一起来强调。

今年9月，人民银行等七部委联合出台的《关于在青海西宁、广西百色、贵州毕节、宁夏固原、广东茂名五地深化普惠金融改革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要优化普惠金融产品和服务，推进普惠金融和绿色金融协同发展。目前我国在信贷、债券、基金、保险等金融产品和服务中，已经有不少融合发展的例子。比如贵州用支农再贷款，支持当地农户种植海花草，保护湿地生态系统和生物多样性。此外，债券、基金等方面都有很多成熟的例子，时间关系不再展开。

第三，赋能社区和产业发展。一些国家建立了“生态保护+社区发展”模式，保障社区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和可持续利用中的主体地位，通过各种金融工具促进社区和相关产业发展，带动就业，提高普惠群体的收入及福利。

如江苏的文化旅游形成了“政府+部门+企业+村民”的发展方式，一方面推动了自然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另一方面村民在加入的过程中，也得到了更多经济上的收益。

第四，风险管理融合。一些国际组织探索在普惠信贷风险评估中纳入生物多样性风险的考量。国内也有地区对具有较高生物多样性风险的行业出台了《银行业生物多样性风险管理指南》，依据指南中的生物多样性风险管理流程，将生物多样性风险防控前置化，这样能够保证在融合发展过程中不出现破坏生物多样性的风险。

我们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两者融合发展也面临着一些挑战和问题，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自然价值评估和转化路径有待完善。目前要开展生态价值评估和自然资产评估还面临着比较大的障碍。第二方面是金融产品工具的开发使用中，普惠金融和生物多样性项目普遍存在资金期限和资金规模方面的差异。第三个方面是普惠信贷和生物多样性信贷业务模式还需要更加有机结合。自然资产价值评估和转化是说得比较多的问题，因为自然和生物多样性可持续利用方面的评估及确权确实需要有更多的方法学改进，以及实际操作和统计、评估方法的改进。这些都需要不断进行完善。

在期限和资金规模上两者差异也比较明显。普惠信贷通常单笔规模比较小，期限较短。但是涉及到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金融支持往往需要比较长的期限，有的生物多样性项目需要的资金量并不大，但是也有一些需要大量资金。比如西北有的地区有大片的荒山需要进行生态修复，需要数十亿的资金投入，修复后再进行可持续利用，包括种植果树和经济作物，进而获得收益。在这类项目中推进生物多样性金融和普惠金融融合发展可能会面临相关金融工具期限、工具使用上存在较大差异的问题。这是需要在现实中加以解决的。

此外，普惠信贷目前普遍通过线上化、批量化来降低成本和门槛，但是现在生物多样性金融涉及到很多生物多样性风险评估，生态价值评估和转化等复杂问题，这使得简单化、单一化的金融工具服务及流程不一定适用于自然和生物多样性项目，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些比较突出的挑战。

最后是一些初步的建议，第一是完善自然资产价值评估机制，打通价值转化路径。第二是探索差异化支持，推动信贷资金期限等方面更好地适配，从而更加有针对性地支持相关的普惠和生物多样性项目。

第三是分类设计融合渠道，平衡普惠和生物多样性要求。比如探索以村集体、合作社为单位开展授信，使一些分散的项目变得更加规模化，便于金融机构集中授信，降低金融业务办理成本。

第四是强化人工智能赋能，夯实数据和技术基础。生物多样性领域和普惠领域同样需要大量的数字赋能以降低成本、提高服务精准性等等。以上就是简单向大家报告的自然生物多样性金融和普惠金融发展的初步研究。

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

编辑：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