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守卫西北边疆的军人,到守护未成年人成长的检察官,在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未成年人检察部四级高级检察官唐焕然的人生坐标上,“守护者”是始终不变的定义。
这位曾以热血戍边的军人,如今扎根未检一线,成为荣获“时代楷模”称号的重庆检察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团队代表(简称“渝检护‘未’团队代表”)之一,用另一种坚守诠释责任与担当。
作为团队代表中最年轻的成员,这份跨越身份的坚守,让他常常自问:该如何践行为党护苗的使命?怎样传承团队护“未”的精神?答案,就写在每一个案件背后。
“摸着石头过河”
2021年,一起网络传播淫秽物品案中,两名被告人通过发布不雅视频链接牟利,内容悄然流入未成年人社交群。经重庆市大渡口区检察院提起公诉,二人被分别追究刑事责任。
“二人的行为除涉及刑事责任外,还侵犯了众多不特定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该案办理过程中,时任重庆市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部检察官助理的唐焕然一直在跟案指导,他和同事们发现不良信息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孩子们的内心。在调查走访中,有的孩子悄悄向检察官吐露:“那些画面总在眼前晃,让我感到恶心又害怕,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网络绝非法外之地,追究刑责只是第一步,可孩子们遭受的精神创伤该如何弥补?”唐焕然与同事萌生了一个想法:能否通过公益诉讼,让罪犯承担民事责任,赔偿孩子们的心理康复费用?
但在当时,这一做法在全国范围内几乎无先例可循。侵权事实认定、精神损害赔偿计算等难题接踵而至。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唐焕然立即联动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大渡口区检察院未检检察官,深入学校家庭,广泛收集孩子们心理受到创伤的证据。他们发现,不少孩子出现了情绪低落、注意力涣散甚至行为偏差等问题。
证据在手,但法律依据何在?2021年7月,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组织召开专家论证会。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可以借鉴环境公益诉讼中的“生态恢复”理念,要求被告支付心理健康重建费用。
这场专家论证会为唐焕然和同事们迎难而上注入了强心剂。随后,他们迅速联系当地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制定专业的心理健康修复方案,逐项核算心理辅导所需的时长、频次及各项费用。
同年12月,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提起民事公益诉讼。6个月后,法院判决支持检察机关全部诉求:判令被告赔偿2万余元心理健康重建费用,并在省级媒体公开道歉。
为确保赔偿款落地,检察机关推动在民政部门设立专用账户,邀请老师和家长共同监管,并委托专业社工走进当地5所学校,开展法治宣讲、家庭教育指导及一对一心理辅导。
针对案件暴露的监管漏洞,大渡口区检察院向相关网络平台制发检察关注函,推动实施“实名准入、域名巡检、一键举报”升级措施,从源头筑牢防护屏障。
“该案展现了渝检护‘未’团队对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的深层关怀,既走进孩子内心,更开创了网络保护新路径。”近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长期从事心理学研究与教学的全国人大代表、西南大学副校长赵玉芳表示,对该案件印象深刻,“希望由此推动全社会对未成年人网络权益和心理健康保护的关注。”
“让孩子的世界更干净一些、更安全一点”
孩子的安全,不能只靠惩治个案攻坚,更需构筑制度性堤坝。每起案件撕开的裂口,往往暴露出普遍性社会问题与监管盲区。
2022年,在办案过程中,时任重庆市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部检察官助理的唐焕然和同事们敏锐察觉到,文身现象正在孩子间蔓延。“《未成年人文身治理工作办法》明确规定,任何企业、组织和个人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不得胁迫、引诱、教唆未成年人文身。然而,我们在调查中发现,部分经营者在未取得营业资格情况下,长期向不特定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唐焕然介绍说。
孩子们有的是受不良商家蛊惑,有的是盲目跟风,但他们大部分没考虑过后果。有孩子懊悔:“以前攀比谁文身多,现在只剩后悔。”有家长焦虑:“孩子以后找工作怎么办,谁来管?”
唐焕然意识到,那一笔一画,刻下的不仅是皮肤的疤,更是孩子人生路上的一道坎。他和同事们果断出击:一边推动各区县检察院开展行政公益诉讼,督促彻底清查文身店违规经营;另一边提起重庆首例文身民事公益诉讼,让文身店公开道歉、停止侵害;同时还支持家长起诉,向文身店索赔清洗文身费用……一套组合拳,建起“不准做、不敢做、不想做”的防护网。
这场“治理战役”很快延伸到更广阔的战场:违规接待未成年人的娱乐场所、向孩子兜售烟酒的乱象、校园周边潜伏的安全隐患、流向孩子们的“三无”产品等等。
2022年起,重庆市检察院连续三年组织“守护成长”公益诉讼专项行动,通过参与社会治理,渝检护“未”团队推动整改了上百个问题,督促数千家经营主体落实责任。
“他从不满足于眼前问题的解决,总是思考如何能为孩子多做一点、多做一步。”在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未成年人检察部检察官助理韩欢看来,唐焕然把军人特有的严谨与坚韧带到了未检工作中,“这种追求极致的专业精神,让我们的未检工作真正实现了‘办理一案、治理一片’。”
从发现孩子权益受侵害的线索,到牵头开展专项行动破解难题,再到推动构建长效机制,唐焕然深耕未成年人公益诉讼领域,牵头破解了未成年人保护工作的诸多难题。他说:“只愿拼尽全力,让孩子的世界更干净一些、更安全一点。”
用心播撒法治的种子
在唐焕然办公室的抽屉里,珍藏着一些孩子送的便利贴,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略显稚嫩,但话语却真挚滚烫——“法律像隐形的风,悄悄保护我们。”“我会把法律记牢,不再上当!”
这些童真的话语让唐焕然更加坚信:“守护孩子不仅要事后‘治’,更需要事前‘防’。”他认为,普法教育是筑牢未成年人保护防线的基础工程,必须让法治意识在孩子们的心中扎根。
为此,唐焕然创新普法形式,将真实案例改编成情景剧,和同事们自导自演,还原网络沉迷、诈骗、欺凌等常见陷阱,让孩子们在沉浸式体验中学会自我保护,这些普法剧目前已走进全市3000多所中小学。此外,他还积极在重庆市检察院联合网络平台开设的全国防侵害直播课中授课,帮助家长和孩子们识别潜在危险,单场观看量高达数万人次。
“每一次的普法活动中,孩子们都听得特别认真,争先恐后地参与法治小游戏,他们每一个稚嫩却带着思考、真诚而又坚定的回答,都激励和推动着我们继续前行。”唐焕然说,“法治的种子,要靠我们一次次弯腰播种、一寸寸用心守护。”
九年军旅生涯,八载检察岁月。在唐焕然心中,这两段经历承载着相同的守护使命:为国戍边,守的是山河根基;为党护苗,守的是未来希望。根固方能苗壮,苗壮更促根深。作为新一代未检人,他将始终以军人的刚毅坚守正义底线,以检察官的细致守护纯真童心——在孩子们的成长之路上,做那个永远坚定的“护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