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安晚报)
转自:新安晚报
走在初冬的街头,稍一转角,道旁树上便跃出几颗金黄的果实,形如柚子,色泽明净,静静悬在常绿的叶间。本地人唤它“香柚”,其实它有个更雅的名字,香橼。春末白花,夏日青果,到了秋冬,才熬成这一树沉甸甸的、耀眼的金黄。
这金黄曾惹出过误会。五年前冬天,我去临县访友。饭后散步,右手草坪上明晃晃躺着几颗。拾起一个,果皮硬实,已裂了道小口,露出里头棉絮般的白瓤。抬头看,树上还挂着不少。朋友笃定是落地的柚子,兴致勃勃抱了一颗回家,说要尝鲜。她后来尝没尝,我没问,只是自己后来得知,那并非柚子,而是香橼。在江南,它多作观赏,果肉酸涩少汁,极少有人直接去吃。
这先入为主的“不可食”印象,后来却被一点点打破。翻书,见到清代扬州民谣里有“香橼果脯”一词,想来是糖渍的零嘴儿。后来在云南旅居,又尝过一道香橼炖排骨。当地人还将它切成透光的薄片,蘸蜂蜜吃。他们咂摸着嘴说,味道清爽,还能止咳化痰。我才恍然,香橼并非不可食,只是吃法另藏乾坤。江南人不以其为食,或许是习惯使然,也因它常年立于道旁,人们只记得它赏看的本分,忘了它内里另有一番风味。
江南人虽不食其肉,却深谙其用。母亲便爱在案头摆上几颗,当作清供。她说,这果子比花耐久,能给屋子添一段长久的清雅。其香气也确乎耐久,据说能在室内萦绕两三月不散。两年前我买了新车,母亲执意塞了两颗香橼在座位下,说能祛除皮革的异味。我初时不解,汪曾祺先生不是说过,凡花果之香,总带甜味才好,香橼的香气里却有一丝清苦,算不得很好闻。可在车里,我并不常闻到具体的气味,只有凑得极近时,才有一缕清冽的、微带苦意的芬芳钻进鼻尖,不甜不腻,像一段心无杂念的沉默。日子久了,新车的味道果然渐渐淡去,不知是香橼之功,还是时光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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