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财经主论坛，香港中文大学商学院副院长（研究与影响）、管理学系系主任马旭飞教授发表了题为《出海战略：中国企业的新蓝海》的主题演讲。结合其深入研究与商学院教学实践，马旭飞系统梳理了中国企业出海的历史脉络、现阶段特征及未来战略方向。

在马旭飞看来，中国企业已迈入战略出海的新时期。而背靠粤港澳大湾区、拥有独特区位优势的香港，能够以其深厚的资源禀赋、政策环境和人才储备，为内地企业提供扬帆远航的绝佳助力。

中国企业已来到“战略出海”新阶段

自去年以来，“不出海就出局”已成为不少中国企业的真实写照。近两年来，中国企业出海进程显著加速，标志着其全球化进入了一个更具战略性和系统性的新阶段。

回顾中国企业的出海历史，马旭飞系统阐释了其“三段论”的演进脉络。

第一阶段为“开放观海”时期，时间跨度从20世纪80年代至2000年。这一阶段的典型特征是以“引进来”为主，通过“三来一补”、OEM代工等方式，中国企业初步融入了全球产业链。

第二阶段是“疯狂赶海”阶段，自2001年中国加入WTO至2017年，一系列机遇催生了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第一次浪潮，企业多以并购方式快速获取海外市场与资源，带有一定的追赶和规模扩张色彩。

2017年之后，中国企业则进入了“战略出海”第三阶段。与先前的阶段相比，这一阶段的出海企业更为冷静、审慎，注重“谋定而后动”，同时也在全球化进程中扮演着愈加主动的角色。

在出海模式上，马旭飞总结认为，目前的中国企业正呈现三大转向：从“轻模式”转向“重模式”，从“产品出海”转向为“产能出海”，并从“个别出海”演变为“链群出海”。

在出海目的地上，“一带一路”共建地区，以及东南亚乃至整个亚洲地区，则是近年来中国对外投资的趋势性方向。此外，从境内来源地看，广东省、浙江省和山东省位列中国出海企业数量前三。

眼下，一揽子政策仍在对中企出海持续释放支持信号。今年10月，多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完善海外综合服务体系的指导意见》；同月，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出，要“既看GDP也看GNI，既重视‘中国经济’也重视‘中国人经济’”，为出海企业提供了重要战略启示。与此同时，“十五五”规划建议亦就对外贸易、双向投资合作及“一带一路”高质量共建作出系统部署。

在马旭飞看来，一系列政策举措，进一步为新阶段下的中企出海指明了方向。

积极利用香港特色优势“拼船出海”

值得一提的是，面对“出海去哪里”这一问题，越来越多的出海企业正在“拼船香港”。

马旭飞观察到，早在十年前，就已有大量企业将香港设为其境外中心或总部。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内地对香港直接投资约占当年对外直接投资总量的60%。

香港的吸引力从何而来？

马旭飞指出，中国企业出海往往普遍面临三大劣势，即“外来者劣势”（作为新进入者面临的市场壁垒）、“后来者劣势”（相对于早已布局的外国企业的竞争压力）以及“中来者劣势”（因来自中国而可能存在的认知差异或地缘政治影响）。

而面对上述挑战，当前的香港正以全方位资源优势，为出海企业铺路搭桥。从政策支持到资源优势，从科创生态到一站式服务，香港不断强化着其“超级联系人”和“超级增值人”的角色。

马旭飞表示，香港拥有“三中心一高地”的战略定位，以及“一国两制”的制度优势。今年10月，香港特区政府还特别成立了“内地企业出海专班”，通过构建一站式平台，为中国内地出海企业量身打造支援方案，助力其以香港为跳板、辐射全球市场。

2025年，香港也进一步在多个全球权威排行榜中收获了亮眼的“成绩单”。例如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25年全球创新指数》显示，“深圳—香港—广州”集群位列百强创新集群全球第一。在《2025年世界数码竞争力排名》中，香港则于科技领域排名全球第三。

人才资源同样是香港之于内地企业的重要优势之一。马旭飞呼吁，中国内地企业可以积极招募香港当地人才：“香港中文大学商学院每年都有1000多位非常优秀的学生，经过一年硕士教育之后，能够成为很好的招募对象。”

在近期的著作《出海战略》中，马旭飞创造性地提出了名为“全球化新蓝海战略”（“GLOVIDICAL”）的框架，即全球—本土结合（Glocal）、颠覆式创新（Disruptive Innovation）与价值创新（Value Innovation）的融合。

具体来看，根据这一理论框架，出海企业应积极利用国内的强大产能和供应链体系，同时充分尊重当地客户特殊需求，向当地提供差异化和个性化的产品和服务。选择其他企业轻视甚至忽略的某个有着巨大潜力的市场，采取颠覆式创新。在具体的竞争要素选择上，企业则需要以“价值创新”为框架，进行删除、减少、增加和创造。

“中国企业可以有意识、系统地学习实施全球化新蓝海战略，提升自身的认知和战略思维，并将其综合运用到出海实践中，来‘拼船香港’，利用香港全方位优势，一起‘走出去、走进去、走上去’。”马旭飞总结道。

（作者：黎雨辰 编辑：张伟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