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北京日报客户端
天桥位于天坛西北,南北横跨龙须沟。原来的天桥是有桥的,元朝在此建有汉白玉单孔高拱桥。后来明朝嘉靖皇帝规定,皇帝正月要到天坛去祭天。皇帝从皇宫出来往南走,要通过这座高拱桥才能够到达天坛,因为是天子走过的桥,因此这个桥就叫天桥。
老天桥的娱乐市场
清代,很多进京赶考的举人是要到今天在东城的贡院去考试的,从外地来的举子一般都是走卢沟桥,然后从永定门进来再到贡院,这条路最近。由于交通的需要,全国的士人也就这么走了,半途中必然经过天桥及周围这一大块地,日久天长这个地方就起了变化,逐渐有了人烟。昔日清朝有个规定,凡是饭馆、酒肆、旅店,以及戏园子等娱乐场所,必须在外城修建,其他地方不允许,所以这时候的前门外就已经很繁华了。人一多了,茶楼酒肆就出现了,做买卖的贸易市场也有了,跟着小型的演艺娱乐市场也就应运而生,在天桥那一带出现了。
乐市场在开始的时候是一律不准大兴土木的,比如说戏园子,绝不许可盖房子,但可以有一个独角棚,就是一根杆子支着一个布棚子,如果下雨就可以在棚子底下卖艺,其他时候只准许露天卖艺。按当时这露天卖艺的规定,还有个名儿,就叫撂地,那时艺人常说的我们在哪儿撂地,就是指露天演出。在演出之前,要拿白土子画一个圆圈,画的这个圆圈是什么意思呢?原来这圆圈代表的是一个吃饭的锅,锅既然是画出来的就叫“画锅”。锅是什么?锅是盛饭的家伙,你有了锅,说明就有饭吃了。当时撂地演出有没有人管?还真没人管,开始没人收税,不需要演出许可证,你到这儿来就可以了,你只要拿个破笤帚,找块平整的地儿,拿笤帚扫完了,然后拿白土子一画圈(画锅),你就可以在这儿卖艺了。那么来看玩意儿的观众要不要门票?不要,没有票,来的人就站着瞧,你带着钱就给俩,你没带着钱,也没有人来轰你,当时有句话就是:“有钱的帮个钱缘,没钱的帮个人缘,给我站脚助威怎么样?”所以很多的民间艺人就这样来到这儿卖艺谋生,很多没有钱的老百姓想找娱乐,也就上天桥来。最多的时候,当时来天桥卖艺的有六七百名民间艺人,您还甭说,在这块地上真能够求得饭吃。一天内来到这儿休闲娱乐或闲逛的穷苦老百姓有多少?数不胜数,少说也得有一二十万人,所以这个地儿是一个民众的乐园,是一个老百姓最喜欢的地方。
天桥旧影
老天桥的“八大怪”
在老天桥,有一些卖艺的人或身怀绝技,或有一手其他人来不了的绝活,哪怕是骂人、骂大街,也能骂出花样来。再有就是长相奇特,归纳起来,完全落在一个“怪”字上。这就是驰名老天桥的“八大怪”。为什么非要与常人不同,非要装“怪”?无非是一种求生存、养家糊口的特殊手段。老天桥第一代“八大怪”大约出现于清朝中后期,那时在北京的土甬路两旁都是民间艺人卖艺的场子。民间艺人“穷不怕”“醋溺膏”“韩麻子”“盆秃子”“田瘸子”“丑孙子”“鼻嗡子”“常傻子”等都在甬路两旁撂地卖艺。他们不但长相怪异,而且表演都是以奇来哗众、以怪来取宠,故被当时的人们称为“八大怪”。
“穷不怕”原名朱绍文,是个落魄秀才,没有中举,只落得在街头以白土子“画锅”说单口相声,以说文解字、戏作巧对儿为主要内容。他是相声的开山鼻祖,对相声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当他手头稍微阔绰时便解囊周济有困难的同行。有人问他,你把钱都给别人了,你穷了怎么办?他笑嘻嘻地回答:“我穷不怕!”因此,他得了个“穷不怕”的绰号。
“醋溺膏”本姓张,是清光绪年间出现在天桥的民间艺人。他以说笑话、相声为主,同时也演唱山西梆子、民歌小调等。他怪在穿着打扮,他一出场,手拈草珠,身穿纱袍,连鬓胡子,蓬头垢面,一副怪里怪气的老翁扮相。他的拿手本领是“口技”,其中学鸟叫是他的绝活。他学的各种禽鸟鸣声,惟妙惟肖,难分真伪,令人如置身在鸟市一般。
“韩麻子”是个大胖子,脸上略有几个麻子。撂地画锅说相声。表演时,他头上扎个一尺长的冲天锥小辫,抹一脸大白,有股子怪相。他经常在段子里拐弯抹角地骂人,所以有人说他嘴上无德。他是老天桥早期最著名的说单口相声的艺人,表演诙谐逗笑,或将模仿的市面上各种小贩的卖货声融入所表演的节目中,趣味十足。韩麻子经常手里提个鸟笼子,走到哪儿,哪儿就热闹上了,他把鸟笼子往地上一放,人们就会围上来。韩麻子要钱时便把腰一叉,两眼四外一扫,谁也不好意思不给,否则,让他挖苦几句犯不上。后来北京人就留下一条歇后语:“韩麻子叉腰——要钱啦!”
“盆秃子”的真名实姓已不可考,只因他在天桥敲瓦盆唱小曲,加上他脑袋秃顶,故大伙儿都叫他“盆秃子”。孙宝才老先生曾这样评价过“盆秃子”:“盆秃子是个怪人。他头上秃光光的,只两个鬓角倒有些毛,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好像个铁拐李。他拿着一个瓦盆,直径有二尺,深有一尺,用一双筷子敲来敲去,却也能敲出五音十二律来。他一边敲,一边唱,随口即兴编词逗人笑乐。”
“田瘸子”是清朝光绪年间在天桥的杂耍场上卖艺的民间老艺人,其本名已不可考。他因早年练功时踢腿用力过猛,落下了残疾,虽然只有一条半腿,还专练盘杠子、单手拿大顶、倒翻筋斗、“燕子翻身”等武艺。他一边练一边抓哏逗笑。他的最精彩的动作是“骑杠”和“二指倒立”。这是他的“压轴”节目,惊险无比,每练时全场观众都齐声喝彩。
“丑孙子”姓孙,因长得丑陋,所以得了个“丑孙子”的诨名。他是清光绪年间著名的相声艺人,以扮怪相为主。他平时说相声,爱拿北京民间办丧事为笑料,以表演出殡“起杠”时孝子摔丧盆子、老娘们儿拿腔作势地哭天喊地、杠夫喊“加钱儿”为拿手好戏。每逢旧历年,他身穿重孝,打着灵幡,一出家门叫一声“爸爸”,叫一声“冤”,以便让更多的观众尾随而来。
“鼻嗡子”以洋铁筒塞入鼻孔中,将破洋铁壶悬于腰间,两手拉一梆子呼胡,一边走,一边拉,一边唱。他有时兼打其腰间之破洋铁壶作鼓声,鼻中所塞之铁筒作唱后之尾音。他用木棒敲打洋铁壶作为板点,唱各种小曲,每唱一句,其煞尾之音即以鼻筒代之,以此取笑,向观众要钱。
“常傻子”最擅长表演的绝技是“砸石头”。有人说他的“砸石头”是真功夫,但也有人说是为了兜售他的治疗跌打损伤的成药服务的,带有商业性质和江湖医生的色彩,至于功夫并非精益求精。但无论怎样说,大伙儿都承认他是老天桥早期的怪人之一,他的真名叫什么,倒没人考究了。
第二代天桥“八大怪”,主要是指在辛亥革命以后出现在老天桥民间艺人中的佼佼者和演技奇特怪异者。他们成名于天桥经济日趋繁荣的形势下,在众多的艺人中靠独特的演技脱颖而出以至出类拔萃,在京城影响较大。当时,在表演和艺术上成功的有20多位,但各类史料记载和老百姓口头传诵者只有8位。他们是让蛤蟆教书的老头儿、表演滑稽二黄的老云里飞、装扮奇特的花狗熊、耍中幡的王小辫、三指断石的傻王、通过金钟让失调画面变正常的耍金钟的、说数来宝的曹麻子、耍狗熊顶碗的程傻子。
第三代“八大怪”活跃在半个多世纪前,这正是天桥最繁华热闹,也是最动荡不安的时期。在这段时期里,天桥涌现出来的著名民间艺人可谓灿若星河。第三代天桥“八大怪”为云里飞、大金牙、大兵黄、焦德海、沈三、赛活驴、拐子顶砖、蹭油的。在宝三摔跤场摔跤的沈三,人很瘦,但跤技超群,他已不太下场摔了,只是坐在那里,像个牌位一样,为摔跤手吆喝助力。唱滑稽二黄的老云里飞,原名白庆林,他唱的京剧里面有不少相声的技巧,主要是逗观众一笑。末代“八大怪”之一的云里飞是老云里飞的儿子白宝山,后来白宝山把场子让给了刘醒民,也就是著名相声演员刘洪沂的父亲,他也是走老云里飞的路子。大金牙原名焦金池,是拉洋片的艺人,因为他嘴里有两颗金牙,人们就管他叫大金牙。
这些起源于京师街头的“八大怪”,当时并无多大名气。自民国初年形成了天桥市场之后,他们的“怪”名才闻名遐迩。
朱绍文塑像
老天桥练武的人
天桥文化的传承
天桥不仅是一个地理名称,更是一种文化符号。天桥文化是北京中轴线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传承天桥文化,北京市西城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与天桥街道共同组织策划编写了《天桥有绝活》一书,邀请国家一级编剧,著名戏曲剧作家、评论家张永和担任本书主编,旨在梳理和挖掘天桥地区所承载的民俗艺术和市井文化,进一步挖掘北京中轴线的文化内涵及其保护和传承之道,助力西城“文化强区”建设。
《天桥有绝活》追溯了老天桥市场的流变,对天桥文化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总结,既写了老天桥杂耍戏场的说、演、练、变、戏五门艺术的绝活,描绘了昔日在天桥卖艺的诸多艺术家,还以亲历者的视角将老天桥市场卖吃喝的、卖估衣旧货的等老北京文化的烟火气娓娓道来。这些内容不仅是对往昔的回顾,对一种传统文化血脉的追寻,更是对北京乡愁的守护,反映了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如今,老天桥已成为历史,新天桥已诞生,天桥的故事还在继续。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 陶宇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