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钛媒体

2016年3月4日，迪士尼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Zootopia）中美同步开画，朱迪、尼克、闪电、夏奇羊等一众动物角色让观众趋之若鹜，在全球掀起观影热潮，并在中国以15.27亿元票房收入，打破了中国动画电影票房纪录，是当年国内院线票房亚军。

五天后，2016年3月9日，改革人工智能发展轨迹的围棋人机大战，首局在韩国首尔四季酒店打响。谷歌旗下DeepMind开发的AlphaGo与韩国九段棋手李世石开启了五局围棋大战。历时七天，AlphaGo以4:1取胜，成为第一个击败人类职业棋手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围棋人机大战”过后不到半年，DeepMind首批投资人的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低调地萨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格雷格·布罗克曼（Greg Brockman）、伊利亚·苏茨克维（Ilya Sutskever），共同以OpenAI联合创始人的名义，发布了一篇文章，介绍这家刚刚成立的非营利性质的人工智能研究公司。

就像是一种历史性的巧合，在今年，2025年11月26日，《疯狂动物城2》（Zootopia 2）再次中美同步上映，让日趋清冷的北美、中国院线电影市场骤然升温，还创下了中国影史动画片开画票房纪录。

事实上，就在差不多同一时间（11月25日），马斯克宣布，xAI开发的Grok 5大模型将在2026年对战“人类最强《英雄联盟》战队”T1。

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今年，国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以154.46亿元票房收入横扫各大榜单。李世石仍是唯一赢过AlphaGo一局的人类棋手，谷歌则从人工智能的领路人一度变成后进生，直到今年又凭借Gemini 3和TPU重回舞台中央。

今年，DeepSeek一瞬间成为国产之光，被捧上了“国运”的高度。人们也已经习惯了把“AI”挂在嘴边，甚至连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都知道大模型、算力、Agent等技术词汇。

AI浪潮席卷之下，普罗大众感受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的变化，而“用AI把所有产业重做一遍”成为了精英群体对新时代的宣言，以及，口头的日常。

然而，在影视领域，尤其是动画电影领域，即使Sora、Banana等AI视频生成工具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但对这个产业的影响似乎不如预期那么大，从业者对AI大模型的态度也愈发复杂。

AI生图：看似很美，但无法触及画师核心痛点

事实上，《疯狂动物城》大获成功，除了故事、人物，超前的理念和有趣的致敬彩蛋外，动画电影制作技术的进步，尤其是对动物角色毛发的处理，引起了业内外一片好评。

在最新的电脑特效技术加持之下，毛发在不同角色身上呈现出了不同的特质，帮助塑造形象；同一角色身上的不同部位毛发也具备独立动态，看起来充满活力，大大增加了动作呈现场面的呼吸感。当时，这被认为是好莱坞影视工业优势最集中的显现。

到了《疯狂动物城2》，在叙事表达上，一些观众对“畏首畏尾的主题表达”、主角B故事与主线A故事脱节等颇有微词，失去了第一部在“小镇青年个人成长故事”基础上拆解“Buddy Cop”类型，用食肉动物、食草动物的二元世界观作反转带来的惊喜感。

此外，续作相对套路的“亲密关系危机”和“警察故事”处理手法，以及，过于明显的正反派划分，也让人略感失望。

但总得来说，这也不影响观众合家欢或磕CP。无论其能不能打破《头脑特工队2》（Inside Out 2，2024）的好莱坞动画电影票房纪录，目前，《疯狂动物城2》收获的观众口碑，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的了。在IMDB、烂番茄、Metacritic和豆瓣等主流评分网站上，续集评分虽然低于首部，但也收获了不少好评。

从技术呈现上来看，续集最能拿得出手的亮点仍是毛发细节，至于电影官方在宣传中强调的，对爬行动物动作的精细控制，并没有得到太多赞许。而AI，这一被视作是新技术革命的力量，在这部动画中存在感也并不强。

实际上，在前期宣传中，《疯狂动物城2》导演拜伦·霍华德（Byron Howard）和杰拉德·布什（Jared Bush）在过程中分享了很多，制作团队使用的是，皮克斯自主研发的Presto软件，以及其他传统作画工具，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

但对迪士尼这家全球顶级娱乐工业的巨头来说，并非没有发展AI的计划。

以迪士尼为主题的粉丝网站DisInsider的主编斯凯勒·舒勒（Skyler Shuler）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迪士尼已经在测试人工智能系统，在今年启动了“加速器计划”，并投资AI辅助作画初创公司Animaj，也将后者提供的服务纳入了公司的项目中。

在理想的发展计划中，人类画师负责绘制动画中角色的最重要的姿势，而AI能快速生成中间帧，填充所有细微的动作。

然而，这项计划，除了真实效果差强人意外，也遭遇了画师和工会组织的反对，理由包括导致失业、消解艺术家个性。

迪士尼方面则始终强调，AI只是提升效率的工具，就像历史上的历次作画工具迭代、升级一样，艺术家永远是不可或缺的。

迪士尼已经是动画产业的技术天花板了，从实际情况来看，AI对作画的帮助似乎并不大。事实上，社交平台上，不少画师抱怨自己仍在重复性劳动上“爆肝”，希望“AI发展快点来解放自己”。

对于AI在动画产业中的应用，《年兽大作战》动画的导演张扬曾在一档节目中表示，当前的项目中，AI更多用于在文本创意和角色设计上提供“脑洞”，而在电影动画制作过程中，最多也最主要的工作是修改和保证准确，但是，AI最不擅长的恰好就是精确呈现和细致修改，这让AI很难在目前的实际工作中规模化落地。

AI配音：无法逃离的巨大伦理争议

画面制作如此，那么，AI配音呢？

这也触发过不少的反对声浪，尤其是来自粉丝群体的。

在为尼克的前搭档小耳廓狐芬尼克配音的小汤米·利斯特（Tommy Lister Jr.）于2020年不幸去世后，一度传出迪士尼可能会用AI合成逝者声音用到续集中。

虽然未经证实，但这一可能性遭到了不少粉丝的反对甚至抨击，最终，利斯特的家人授权了迪士尼在续集中使用其第一部中的遗留录音素材，台词只有寥寥几句，当然，影片在片尾字幕中进行了悼念。

实际上，在AI狂潮席卷而来之前，电影经授权后利用技术复原逝者音容用于新电影的案例并不少见。

比如，2016年《星战外传：侠盗一号》（Rogue One: A Star Wars Story）就用真人动作捕捉和对已经去世的原扮演者的形象进行的CG复原，让星战正传《新希望》中的塔金总督和莱娅公主得以复现。虽然这一度被认为会面临一些法律和伦理问题，但最终，在粉丝和观众中都收获好评，也成为了影片亮点之一。

2017年上映的《银翼杀手2049》（Blade Runner）同样用类似的方法，经原演员肖恩·杨（Mary Sean Young）同意，“减龄”复原了她在1982版电影中扮演的女主角年轻瑞秋，这一做法同样得到较多好评。

但自从AI在好莱坞编辑大罢工中成为重要议题开始，从业者和观众似乎都对这一人造的智能体介入“第七艺术”变得更加在意。

第97届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影片中，《艾米莉亚·佩雷斯》（Emilia Pérez）和《粗野派》（The Brutalist）都因在演员表演过程中使用了AI配音等辅助技术而引发极大争议，而奥斯卡方面也不得不公开回应，称考虑以后要求申报影片提供AI使用情况。

回到《疯狂动物城2》，上映前，不少观众已经为其规避了AI配音争议而拍手叫好。看起来，从技术替代的艰难，到受众接受度的争议，就如电影中调节动物城生态环境的“气候墙”，整个产业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迎接那个AI无处不在的未来。

但这无法阻止“AI会颠覆动画行业”的论调，始终伴随着每次大模型的突破性迭代后出现。未来，AI真的能够生成被大众广泛接受的动画作品，进而彻底颠覆这个行业吗？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到那时，AI一定会颠覆很多行业，要忧虑的，肯定不只是动画从业者。（作者｜胡珈萌，编辑｜李程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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