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政府采购报)
转自:中国政府采购报
【天地之间】
在古村聆听永恒
■ 诸纪红
想要真切体会云南泸西县城子古村的韵味,匆匆几日是远远不够的。虽久闻其名,知它静处于三县交界的山峦之间,我屡次途经却未深入。这一回,终于真正走进古村的肌理,亲眼看见这一大片数百年来层层叠叠生长于山脊的土掌房群落。村子规模紧凑,上千间土掌房依山而建、户户相连,自明成化年间便屹立于此。越是了解,心绪越是起伏。
顺着自然山势向上行走,满眼是土黄与苍灰交织的屋墙。村落四面环山,一溪清流绕村而过,成了生生不息的水源。带路的村民告诉我,城子古村最早由彝族先民择地而居,遵循“藏风聚气、依山傍水”的传统,认定厚土是最安稳的根基。整个村寨建于飞凤山上,屋宇错落,上下互通,下面一户的屋顶,便是上面一家的庭院。起初,人们以叶为篷、结庐而居,后来有智慧的先人改进工法,以木为骨、夯土筑墙,才形成这蔚为壮观的土掌房聚落。
这里的建筑与我见过的任何村落都不相同。土掌房如梯田一般自山脚堆叠至山顶,左右衔接、上下贯通。站在低处仰看,屋檐叠屋檐,窄巷穿其间,仿佛整个村庄是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云南多雨,但这些土掌房的屋檐斜度、开窗方位、排水暗渠,都显出前人非凡的智慧,雨止水退,屋内清润依旧。
我伸手抚过一面老墙,泥土的粗粝与微凉从掌心传来。村民说,这些土掌房大多仍然稳固,有的墙皮斑驳,却风雨难侵。以往,家家檐下挂满苞谷,院坝铺展稻谷,如今一部分老屋改成民宿或陈列馆,但村庄的整体样貌未曾改变。村中老人闲坐家屋顶台,一边理菜,一边与隔壁闲谈。底下院落里孩童追逐嬉笑,声声入耳,“一家屋顶,百家院子”,让邻里之间声息相通、情感相系。
村里人说城子的历史,总离不开“土司”这两个字,这里是明朝土司制度的活化石,建筑是彝族和汉族人的智慧结晶,一位中年村民指向高处说:“看那边,那就是最早土司府的遗址位置。”没有那么多雕梁画栋,土掌房最美的地方在于它朴素又很实用,巷子很窄小,石阶被磨得很光滑,偶尔能看到青草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很有生活气息。
转过弯来,碰上一个正在修房子的老匠人,他手里拿着木槌,一下一下地把土墙打结实。要掺点稻草进去,一层一层慢慢捶,这样才耐得住风吹雨打。他擦了擦汗笑着说。现在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不过村里搞起旅游业以后,也有不少人愿意回来修老屋、传手艺。他说起话来带着滇南特有的软糯,每句话里都透着自豪。
古村的生机不只是建筑,还流淌在日常里。秋收时节,每家每户屋顶铺着金黄玉米、鲜红辣椒,映着土墙,像画一样,村子近些年搞旅游,但没乱其根本。合作社把闲地利用起来,统一种植果蔬,几处空屋子改成茶驿、工坊。游客来了,可以体验制陶织布,或者坐在院里喝杯本地土茶。开店的大姐说,以前光靠种地,收入勉强糊口,现在在家门口也能挣些活钱,日子踏实多了。
登到飞凤山山顶,整个村落就在眼下,土掌房像一片片巨瓦盖满山脊,炊烟袅袅,溪水声隐约传来。远处新修的公路像一条带子盘绕着,给古村带来新的气息。村民说,他们正在搞着做生态种植,让这座活着的土建筑群落永远保有生命的温度。
城子古村没有巍峨牌坊,不闻琅琅书声,却以另一种方式书写生存的智慧。它不声不响,静立于滇南一隅,用土木和石头记录着人与大地之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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