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上观新闻)
出生于江苏泰兴的周俭,从医的初心源自外祖父的影响。外祖父早年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和荷兰行医,回国后在乡间坚持行医,以仁心仁术深受乡里敬重。
“童年时总听闻邻里谈及外祖父行医的事迹,更亲眼见众人遇病痛时对他的信赖和尊重。”周俭回忆道。正是在这样的家风熏陶下,他逐步坚定了从医之志,并一路成长为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院长。就在今天,周俭当选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1987年,在上海医科大学读书期间,一场讲座深深影响了周俭。主讲者是著名肝癌专家汤钊猷院士。
改革开放后,汤院士率先利用甲胎蛋白(AFP)在肝癌高发的江苏启东进行早期筛查。“当年有数百位农民相信汤院士,接受开腹探查,筛查发现的早期肝癌大多被成功切除,生存率明显提高。”周俭说,“而那些不相信筛查结果、未开腹检查的人,多数在短期内因肝癌进展离世。”自此,他对中国肝癌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
毕业后,他在中山医院肝癌研究所师从汤钊猷院士,从事肝脏疾病与手术研究,进一步钻研肝外科与肝移植技术。此后,他又前往美国匹兹堡大学医学中心,随“肝移植之父”托马斯·斯塔兹尔(Thomas Starzl)深造。
2003年回国后,周俭运用学到的理念,在中科院院士樊嘉教授的指导下,发明三项国际首例创新“废弃肝”肝移植术式,充分利用原本会被丢弃的肝脏组织,开创性地提高了供肝使用率。2013年,他成功主刀亚洲首例联合肝脏分隔和门静脉结扎的二步肝切除术(ALPPS),治疗传统不能手术切除的巨大肝癌病人,大大提高了病人的生存率,并建成单中心国际最大的原发性肝癌ALPPS队列。
随着中国肝癌防治进入新阶段,周俭始终走在前沿。
上世纪90年代起,我国启动乙肝疫苗普及计划,配合国家早筛策略,使中国在全球肝癌中的占比由过去的50%以上降至如今的约43%。与此同时,病因结构也在变化——乙肝相关病例从95%降至约80%,而由代谢相关脂肪性肝炎(MASH)导致的肝癌正在上升;酒精相关肝癌也呈上升趋势,但数据尚在完善中。
面对疾病谱变化,中国肝癌诊疗规范/指南在樊嘉院士牵头下持续完善,周俭积极参与其实施与更新,自2011年首版以来,每两到三年修订一次。
“我们最近特别强调肥胖和脂肪肝问题。国家卫健委提倡‘体重管理’,肥胖和脂肪肝对多种癌症影响巨大,肝癌也不例外。”周俭表示。
尽管GLP-1类药物等有助于控制体重,但价格仍偏高,生活方式干预与合理饮食依旧是核心手段,结合中医药力量,将形成更适合中国国情的健康管理路径。
在临床一线,中山医院每年完成超过7000例肝胆肿瘤手术。周俭说:“这一切起点都来自汤院士和樊院士的创新引导和发展。如今中山医院肝胆外科在国际医学领域上已经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肝胆肿瘤的高生存率来自早筛优势、精湛手术技术、定期随访和多学科诊疗模式。周俭也在全国范围授课、带教,推动诊治经验广泛传播。
作为《柳叶刀》肝癌委员会联合主席,周俭致力于整合东西方经验,制定最有效的肝癌防控策略。“我们的目标是到2050年全球肝癌发病率下降2%,而在已经出现下降趋势的国家,要努力实现5%的下降。”他坦言,虽然乙肝疫苗和丙肝治愈药物带来希望,但肥胖和酒精消费的增加成为新挑战。“政策制定者、卫生健康从业者、国际专业学会/协会组织、临床和基础研究人员和健康科普宣教团体必须共同面对。”未来十年,他期待乙肝功能性治愈药物取得突破。
在樊嘉院士的指导下,周俭带领团队参与包括国际多中心试验在内的多项肝癌研究,并在新辅助、辅助及系统治疗等领域持续推进相关工作。然而在他看来,预防和早诊依然是打赢肝癌之战的关键。
“如果我们能全面筛查高危人群(乙肝、丙肝、肝硬化、代谢障碍相关脂肪性肝炎),把肿瘤尽早发现、尽早手术,再根据病情合理使用靶向和免疫治疗,肝癌防治一定会取得巨大进展。”他说,“而人工智能的力量才刚刚开始,未来可能带来颠覆性的改变。”
谈及生活,他爽朗地笑了。身为医院院长,临床和行政事务让他鲜有空闲,但每逢中国传统节假日,他都会回归家庭,与家人共度团聚时光——那是他最珍惜的片刻。
原标题:《中科院院士周俭:始终走在肝癌防治的“最前沿”》
来源:作者:通讯员 齐璐璐 解放日报 顾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