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杰
成为历史的铜瓦厢
兰考是一个令人崇仰的地方,当年焦裕禄离开故乡山东淄川到河南工作,生命中的最后一站就是在兰考任县委书记。焦裕禄在兰考工作了475天,带领兰考人民战风沙、除内涝、斗盐碱,奋战黄河险滩,大力种植梧桐树,博出一片黄河泥滩上的新天地。
出兰考县城,一道美丽的黄河岸边景色,令人眼前一亮,或许这里曾经留下焦裕禄和当地百姓一起栽种梧桐树的背影。
遥想170年前的1855年(清咸丰五年)6月19日,黄河在铜瓦厢如巨龙般撞开北岸拦水大坝,原本直向东流的河水,一泻而出,改向北去,自此以下到山东阳谷张秋镇,蔓延开来,泽国一片,终夺大清河流至利津入海。在此之前,南宋建炎二年(1128),为抵御金兵南下,宋朝官员杜充在河南滑县扒开黄河堤防,迫使黄河经泗水入淮,在江苏滨海、射阳一带注入黄海。
铜瓦厢黄河决口已成为历史。在县城问及好几位自小在兰考长大的当地人,关于铜瓦厢,他们了解得很少,只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先生好像对此有点印象。历史上,铜瓦厢的名声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清咸丰五年的铜瓦厢决口、黄河改道,可以说不仅改变了铜瓦厢以下两河流域(黄河、淮河)人民的生活方式,更改变了相当大区域的地理与行政区划。
历史文献记载,铜瓦厢曾是黄河岸边一个商旅云集、人口稠密的繁华古镇。1855年黄河决口,铜瓦厢从此失去踪影,关于不见踪影的铜瓦厢,在地理位置上也存在两个不同地域的解说。一个是兰考说——铜瓦厢是兰考县西北部的古镇遗址,位于今坝头乡西。另一个是封丘县说——铜瓦厢是封丘县李庄镇境内的旧集市名。在李庄镇境内的黄河大堤上,封丘县立起了一座“铜瓦厢纪念碑”,表明这里就是铜瓦厢黄河决口处。除上述表述有所差异之外,其他说法基本一致,如铜瓦厢初名铜牙城,又有古称牙旗、牙门、牙城之说。到明嘉靖时期,被列为镇店,成为黄河北岸的重要渡口。到了清代,此地是黄河有名的“险工”,由于铜瓦厢所处地势南高北低,一旦发生决口,水往低处流,黄河必舍南冲北,蔓延岸北广大地域。当时,从铜瓦厢至山东阳谷县张秋镇两百多公里的河段,没有固定河槽,河水蔓延范围南北横跨数百里,仅封丘县就有三十多个大小村庄陷入汪洋。大清河是发源于山东沂源县境内的大汶河下游段,季节性很强,雨季水量较大,旱季则会出现断流现象。虽然黄河水在张秋镇北至东平湖引入大清河,但河道狭窄,无法承受汹涌澎湃的黄河水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年年决口,一年多次决口,给流域民生带来灾难。历史学家李文海牵头所著《中国近代十大灾荒》以“大河改道:1855年黄河铜瓦厢决口前后”为题,将其列为近代中国十大灾荒。
在兰考县东坝头村边,以“黄河车站”为主题建设的铜瓦厢黄河公园已经成型。传说黄河决口时,一片汪洋中只有堤坝外一户人家的二层房顶还露在水面之上,人们为了纪念将其命名为东坝头村。
大运河被拦腰阻断
1937年郑州花园口人为决口,用以抵御日军推进。黄河在此被迫改道行进古道,山东段再次断流有八年之多,直到1945年完全堵住扒口恢复北向渤海。但是黄河对于黄淮流域的再造从未停止,新的地理标志由此形成,包括今南四湖、东平湖的扩张,京杭大运河张秋以北段漕运结束,以及江苏与安徽间的洪泽湖,都是在铜瓦厢决口黄河改道之后重组为今天的模样。
黄河漫滩至阳谷县张秋镇,首先带来的灾难是淤泥黄浆把京杭大运河河堤冲垮并迅即淤塞,将运行数百年的大运河拦腰阻断。
运河挖掘史起于春秋战国,真正长距离具有漕运作用的大运河是隋炀帝开掘的隋唐大运河,隋炀帝把原来的段落性运河与湖泊连接起来,从而形成一条由杭州经洛阳到北京的人字形大运河。到了元代,又用十年时间开挖“济州河”与“会通河”,把天津至江苏清江之间的原有河道与湖泊连接起来,北边重挖北京到天津的“通惠河”,南边利用江南运河,形成一条南北通达的大运河,这便是京杭大运河的前身。明朝以及清朝前期,加大了对大运河的整治疏浚,使之畅通无阻,便出现了乾隆数次下江南的情景。这样的历史一直维持到1855年铜瓦厢决口,黄河改道。
张秋镇位于山东阳谷县南部,以金堤河为界,与河南省域隔河相望。笔者在前往张秋镇之前,特意绕道河南省台前县夹河乡八里庙村,谒见明朝著名治黄名臣徐有贞书写的“敕修河道功完之碑”,碑文详细记载了徐有贞治理黄河的过程,包括用土、用石、建闸数目,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块由治黄官员亲自书写的治河方略碑记。由八里庙村北行过金堤河便是张秋镇,金堤河是黄河下游的一条支流,1964年山东省寿张县建制撤销之后,成为山东省与河南省的界河。
元代“会通河”开通之后,大运河开始流经山东省,沿两岸自南向北形成众多运河重镇,不仅有济宁、聊城、临清这样的大都市,还有张秋、阿城、七级、李海务、魏湾、戴湾这些已经淡出人们视野的小镇。以张秋镇为例,明成祖重新疏浚“会通河”,一直到铜瓦厢决口改道湮没运河,四百多年间兴盛不衰,“南有苏(州)、杭(州),北有临(清)、张(秋)”,张秋又被称为“小苏州”。铜瓦厢决口改道,冲垮运河大堤,泥沙俱下将运河河道淤平,惨遭腰斩的张秋至临清段成为废河。之后清廷朝局动荡,再也无力重整运河河道,漕运复兴无望,不得不于光绪三十年(1904)正式裁撤存在了数百年的漕运总督,宣告漕运制度废止。
黄河水灌进微山湖
铜瓦厢决口之前,山东只是一个可以远观黄河的省份,黄河沿着山东省的最南端,经过豫东、皖北、苏北汇入黄海。但这一次山东却成了铜瓦厢决口受灾甚重之地,决口一个月之后,山东巡抚崇恩向朝廷奏报:“近日水势迭长,滔滔下注,由寿张、东阿、阳谷等县界之张秋镇、阿城一代串过运河。漫入大清河,水势异常汹涌,运河两岸堤埝间段漫塌,大清河之水有高过崖岸丈余者,菏濮之下,寿东以上尽遭淹没,其他如东平、汶上、平阴、茌平、长清、肥城、济阳、齐东、惠民、滨州、蒲台、利津等州县,凡系运河及大清河所经之地均被波及。”见朝廷毫无反应,崇恩半个月后再上奏报,黄水“由曹濮归大清河入海,经历五府二十余州”。当时山东被划分为十府,其中五府沦为灾区,可谓一片哀鸿。菏泽首当其冲,水势异常凶猛,乡间一片汪洋,几成泽国。比自然灾害更让人痛心的是,面对水患清王朝各级官员只是空谈,拿不出任何实际有效的治理举措,错失一次又一次的治水良机,致使本可控制或减小损失的水灾一发而不可收。关于治理铜瓦厢决口,清廷之内亦有争议,有的主张强堵决口,恢复原道,有的则主张让黄河通过山东境内入海。
黄河水灌进微山湖,又泄入大运河,造成沿湖沿运河之滨的济宁、鱼台、峄县(今枣庄市)、藤县(滕州市)、金乡、嘉祥等州县运道、民田都被淹没。原本大运河流经南四湖西侧,今称旧运河。新运河即南阳新河的开凿造就了微山湖的诞生,同时与大运河运道东移密切相关,泇运河的开凿又促进了微山湖的加速扩张。皂河和中运河的开凿最终赋能微山湖,促成其鲁南、皖北、苏北“水柜”的重要地位。
从铜瓦厢决口到清王朝垮台的半个多世纪,黄河山东段几乎年年出现决口成灾,只有4年没有出现河灾,共决口263次,相当于改道前的16倍。
笔者翻阅相关资料发现,自1949年始山东省沿黄人民对黄河进行大规模治理,先后三次大修堤,到1984年10月,确保了黄河伏秋大汛不决口,同时科学引黄淤灌,使之成为真正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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