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旅游报)
转自:中国旅游报
本版插画 芝芝□ 陈理华
在福建的建阳乡村,立冬这天要打麻糍粿,这是当地的习俗。打麻糍粿时都是几户人家凑在一起,然后分工进行的。据说在这天吃麻糍粿,会让人一整年都浑身是劲,精神饱满。那裹着香甜、口感绵密的美食,藏着丰收的喜悦,既是冬日里最实在的温暖,更代表着一家人团圆的快乐。
做麻糍粿的米,得挑拣颗粒浑圆、色泽莹白、黏性出众的优质糯米,这样打出的麻糍粿软而不烂,嚼着有股子柔柔的韧劲。米还要提前泡足大半天,吸够了水,颗颗饱满得像刚采来的珍珠,指腹一捏就软才行。
打麻糍粿是实打实的力气活,最少得两个壮实汉子掌杵。妇人们围着灶台备料,半大的孩子守在锅灶前烧火,灶膛里的火苗蹿得老高,把孩子的小脸映得红扑扑的。
厨房的檐下飘起了香气——妇人们正翻炒着黄豆和芝麻,香味裹着甜味漫出来,丝丝缕缕爬满人们的鼻腔。炒得金黄酥脆的黄豆和芝麻,要再用石磨细细磨成粉,这样裹在糍团上才够细腻。
泡好的糯米用笊篱捞起,沥干水,再一股脑倒进铺了纱布的蒸笼,架到大铁锅上。待蒸汽裹着糯米香从蒸笼缝里钻出来,飘得满院都是时,米就蒸熟了。两个汉子将蒸笼呼哧呼哧抬到大厅的石臼旁,一人手拿一把锅铲,将冒着腾腾热气的糯米饭铲入石臼里。够一臼了就停下,再把剩余的糯米盖好放回锅中,用热水的余温让其保持住温度。
掌杵的汉子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臂膀,抄起碗口粗的硬木杵,腰身一沉便狠狠砸下去。旁边的汉子弓着腰,眼疾手快地把石臼边缘的米饭往中间拨——等米粒渐渐粘成一团,就趁木杵抬起的空当,飞快地把热乎糍坯翻个身,让每一处都被捶到,这活计叫“拨臼”。
“嘿哟!”掌杵人双手举杵过顶,再狠狠砸向糍坯,石臼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梁上的椽条都似乎在轻轻打颤。拨臼人半弓着腰,木杵刚一抬起就赶紧伸手拨弄糍坯,手腕转得飞快,嘴里喊着号子:“打糍好呀!一捶实呀,二捶香,三捶团圆福满堂!”围观的男女老少跟着应和,笑声、号子声、木杵撞石臼的声响裹着热气,飘出老远。
妇人们早把磨好的黄豆、芝麻拌上了白砂糖,盛在一个大盘里端过来。捣得柔韧劲道的糍坯,被拨臼人双手捧进大盆,接下来就是搓糍团的热闹了。妇人们一人捞起一团白白的糍坯,然后手掌一挤,一个个圆球从拇指和食指圈成的圆圈间滚出,落进粉盘里;另一人拿着一双筷子夹住一滚,黄澄澄的粉裹着雪白的糍团,就成了实打实的麻糍粿。
孩子们早守在桌边,伸着脖子直瞅,小手还忍不住往盘子边探,被大人笑着拍开:“急啥?一会儿管你吃个饱!”刚搓好的热麻糍粿裹着香粉,黄白相间煞是好看。不知谁叫了声:“可以开吃了!”我迫不及待地咬一口,香甜裹着糯劲,尽是满足。
小家伙们攥着麻糍粿,嘴边沾着黄粉,像只偷嘴的小花猫,却还踮着脚往石臼那边瞅,盼着下一团快点打好。大人们一边笑着给孩子擦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块,温热的甜香慢慢散开,驱走身上的寒气。大伙儿吃饱了,有手巧的妇人把剩下的麻糍粿捏成小巧的元宝模样,笑着说:“立冬吃了元宝糍,来年准有好收成!”
日头渐渐偏西,粉盘见了底,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团麻糍粿。
立冬吃的麻糍粿,捶打的是糯软的米,聚拢的是质朴的心,藏着的更是建阳农人对寒冬的敬畏和对生活的热爱——乡村的日子再寻常,只要有这一口香甜,便也算得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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