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柳白】天天嚷嚷着要减少对华依赖的欧盟，这次把日本当成了“导师”。

欧盟新闻网站Euractiv在12月1日的报道中称，在中国出口管制和美国关税的双重挤压下，欧盟正紧锣密鼓地构建自身供应链韧性，为此还明确向资源匮乏的日本借鉴相关经验，打算建立欧盟层面的联合采购中心、关键矿产储备体系，并计划成立“欧洲关键原材料中心”作为供应枢纽。

想法很丰满，只不过欧盟还需面对资金来源乃至政治层面的复杂现实问题。

12月3日，欧盟委员会将公布一系列措施，试图减少对中国关键原材料的所谓“过度依赖”，并应对来自美国和亚洲的激烈全球竞争。

这份名为《经济安全原则》（The Economic Security Doctrine）的文件，旨在提高欧洲工业的自给自足能力，其中包括一项名为“ResourceEU”的关键原材料计划，该计划效仿了欧盟为摆脱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依赖而制定的方案——“RePowerEU”。

Euractiv形容，欧盟这是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导师”——资源匮乏却历经危机考验的日本。欧盟方面也多次描述，ResourceEU“受到日本启发”。

报道说，这一启发的背后，是欧洲在贸易摩擦升级时代面临的供应挤压。

在西方，特朗普政府领导的美国对盟友和对手无差别加征关税；在东方，中国扩大了出口管制的适用范围，收紧了对稀土的掌控——这种看似冷门却不可或缺的材料，广泛应用于从智能手机到巡逻欧洲边境的战斗机等各类产品。

欧盟委员会执行副主席、欧盟工业战略专员斯特凡纳·塞茹尔内早些时候形容，欧洲不仅是中美贸易紧张局势的“附带受害者”，而且“被直接针对”。

欧洲取经日本的蛛丝马迹，此前就已经显现。

9月17日，日本东京，塞茹尔内与日本外相岩屋毅举行会晤。 IC Photo

欧盟委员会官员今年访问日本的次数超过了任何其他非欧盟国家。潜台词很明显：日本在保障关键材料供应方面的长期经验，已成为欧盟的“指路明灯”。

塞茹尔内曾在社交媒体上明示，ResourceEU将参照“日本模式”，设立联合采购与储备中心。他还向欧洲议会透露，欧盟委员会将成立“欧洲关键原材料中心”，作为覆盖全欧盟的供应枢纽。

分析认为，没有哪个国家比资源匮乏的日本更易受供应链冲击。日本的制造业实力高度依赖进口矿产的稳定供应。日本早在欧洲之前就开始为应对供应链冲击做准备。2010年中日东海撞船事件后，中国对日本实施了为期七周的稀土出口禁令，日本自此决定减少对华依赖。

日本金属矿业事业团（JOGMEC）是这项努力的核心所在。塞若内9月曾访问该机构，欧盟贸易委员谢夫乔维奇5月也曾赴访。该机构约600名员工帮助日本把对中国稀土的依赖从90%降至60–70%。相比之下，欧盟的永磁体所需稀土仍有100%来自中国，镁的97%也依赖中国。

JOGMEC的战略很简单：投入资金、输出专业技术、拓宽供应渠道。该机构为本土矿产加工提供资金支持，扶持日本企业海外布局，并助力全球范围内开拓新的原材料来源地。

JOGMEC动作频频：今年夏天在澳大利亚投资了一个萤石勘探项目，萤石是制冷剂和半导体生产的关键材料；9 月，该机构又与刚果民主共和国、尼日利亚、纳米比亚等非洲伙伴举行会谈，在这些国家已开展多个稀土项目。

欧盟委员会2025年竞争力报告指出，日本在秘鲁、新西兰、马来西亚、阿联酋、巴西和挪威均有合作项目。日本目前正计划将政府对这类项目的扶持上限从50%提高至75%。日本经济产业省还提供补贴和税收减免，鼓励企业实现采购来源多元化。只要能强化日本工业基础，这一资金支持甚至向外国企业开放。

报道称，日本战略的另一大支柱是储备。而JOGMEC在其中扮演着近乎“神秘”的角色。该机构直接采购关键材料，储存在被列为国家机密的未公开地点（或多个地点）。储备资金由纳税人承担，但其价值也使其成为国家的金融资产。

相关规定极为严格：企业必须先耗尽自身库存，JOGMEC才会释放储备。当价格触及预先设定的危机阈值时，该机构可介入干预，经济产业大臣也可下令动用应急储备。保密性至关重要：泄露JOGMEC相关信息最高可判处一年监禁并处以强制劳动或罚款。

用欧盟委员会的话说，这种保密性让所谓的“经济胁迫更难实施”。

不过，这种不透明的做法，也在欧盟引发了质疑。

此外，建立一个真正类似JOGMEC的机构，将标志着权力从欧盟成员国向欧盟委员会的重大转移。

欧盟委员会下属的“内部市场、工业、创业与中小企业总司”（DG GROW）已于2023年与JOGMEC签署了合作协议，《关键原材料法案》也要求欧盟成员国上报国家储备，并允许开展联合采购。

但欧洲仍缺少关键要素。

例如，如果新的欧洲中心要运营自己的安全仓库，一位法国部长需要相信未来“阵风”战机所需的稀土，正安全地存放在罗马尼亚的某座山体掩体里。而欧洲也没有闲置的地质学家大军，可以随时奔赴非洲或南美勘探矿点。

法国“阵风”战机生产线

资金更是难题。

在当前预算约束下，官员们表示，ResourceEU可能不得不将旧项目换新包装，这也是欧盟委员会日益频繁使用的策略。

其中一个候选项目是总额仅15亿欧元的“欧洲国防工业计划”，而通过“安全欧洲防务贷款计划”（SAFE）争取第三方国家大额补充资金的计划希望渺茫。

最后还有政治层面的复杂因素。

“欧洲主权”“欧洲制造”都是当前欧洲的主流口号，但这与供应链不可避免依赖海外采购的现实存在矛盾。日本商界警告说，强硬的产业政策对朋友和对手的打击可能同样沉重。

欧盟贸易总司（DG TRADE）一名官员本周表示，欧盟即将出台的《经济安全原则》将高度重视伙伴关系。这些言论呼应了塞茹尔内在东京的表态：欧盟希望加强合作，而非危及合作。

尽管美西方铆足了劲，纷纷砸钱试图打造“去中国化”供应链，但分析人士指出，西方努力建立竞争性供应链并打破中方主导地位，将面临成本和规模方面的挑战。

观点普遍认为，得益于数十年的国家规划和战略收购，中国已成为稀土价值链每个阶段的最低成本生产者，而多数西方公司的信条一直是“不惜一切代价追求最低成本”。

《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报道同样注意到西方这股稀土投资热潮。

报道称，中方的震慑性举措，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西方稀土产业的复苏。然而，且不论重建西方稀土供应链本就需要时间，更何况该行业此前就已经经历过多次“虚假繁荣”。事实就是，中国以外的稀土行业，在经验和专业技术方面都存在缺口。

此前，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曾强调，中欧经贸关系的本质是优势互补、互利共赢。我们希望欧方恪守支持自由贸易、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的承诺，为各国企业提供公平透明、非歧视的营商环境，以实际行动维护市场经济和世贸组织规则，坚持通过对话协商妥善解决贸易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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