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河北法制报)
□ 刘兰根
“柴米油盐酱醋茶”,俗称开门七件事。茶排在最后,也有点讲究的意思。我自幼生活在农村,家境贫寒,茶叶不常有,买茶叶一般是在腊月底,父亲买回一小纸袋茶叶,大约一两二两的样子,放在堂屋桌上的隐蔽位置,家里来亲戚,来串门的,父亲就会很有底气、很兴奋地沏上一壶茶,与来人谈笑风生。
有一次,几岁的我和上学前班的姐姐在家,我俩好奇地想尝尝茶叶水的滋味。姐姐从桌角拿出一个纸袋子,说可能是茶叶,那上面有小字,可我俩谁也不认识。我闻着有点呛鼻子,感觉不好喝,那袋子上还画着一个烟袋。姐姐却好奇心强,偏要喝,她用暖瓶里的水倒了两茶碗,捏进几片袋子里的小叶,我俩开始喝起来,那味道实在是不好喝,我们放下剩下的半碗水就跑出去玩儿了。晚上,父母回家后,看到剩的两半碗水,细问缘由后,哭笑不得。
父亲有一次买茶叶是在麦收前。暑热的夏季“路高人渴漫思茶”,中午做了烙饼等比较干的饭食,一般是不做汤的,一壶茶水就是汤。茶水在家乡叫“茶叶水”。过麦时,还常常在地里、场院里喝茶叶水。母亲在自行车横梁上搭一个自己做的布兜子,去送水时,在一边的车兜内放暖瓶,一边的车兜内放茶壶和茶碗,怕磕碰,茶壶和茶碗用干净毛巾互相隔开。在满是车辙的土路上行驶,要小心翼翼,两腿尽量往外翻,也是为了防止暖瓶里的水飞溅出来烫伤腿。在地头儿或者场院边的树荫下,坐一会儿喘口气,喝点茶叶水,看着丰收的景象,和过往的人们聊上几句,立时解除燥热,消除了一身的疲惫,还有满满的幸福感。
后来我喜欢上写作,经常去到市里学习。印象最深的是20世纪90年代初,车站前的街口有一处茶摊,一溜长地桌,一溜矮板凳,桌上是大碗茶,那碗和家里吃饭的碗一样大,白粗瓷碗,镶着蓝边,一碗茶水大约是五分钱的样子。那时候我没有好看的能外带的水瓶子或杯子,我经常在下了公共汽车后,或是上公共汽车前,喝上一碗茶水,既解渴又踏实。
那些年及以后的许多年,我喝过的只有一种茶,是有“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美誉的茉莉花茶。饮用越来越多品种的茶,是在近些年来的事情。
夏天里,得朋友赠送一袋白茶,淡雅的香气中让人神清气爽。忍不住想要风雅一回,且学东坡先生来煎茶。
新购的一套玻璃壶、玻璃碗,可以分明看到水的温度和茶叶在水中慢慢绽开的样子。心情宁静下来才能慢慢欣赏、品味和感受。先看水壶,“蟹眼已过鱼眼生”,初沸时冒出蟹眼大的小泡,随着温度升高,变成鱼眼大的气泡,这时候就该下茶叶了。随着温度升高,苏东坡说“飕飕欲作松风鸣”,水沸的声音如同风吹松林发出呼啸般的声响。我这把玻璃壶显然发不出这样的声响。我突然想到当年姥爷那把老式锡壶应该可以,那把锡壶的壶底总是在闲置的季节碱坏,每到夏天,姥爷就拿上这把锡壶去换壶底,在最后一次骑自行车去换锡壶底时,姥爷不慎摔伤,拄上了双拐。
春天里,我曾去朋友的画室,几人围坐,抬眼处墙上是朋友的禅意国画,旁边书案上是厚厚的一摞书,最醒目的是沉甸甸的黄宾虹画册,朋友为每一个人斟上一杯明前茶,杯盏小巧玲珑,朋友顾不上自己喝,不断为大家续杯添热茶,满室茶香、墨香。我与朋友虽距离不过三条街道,却因各自繁忙,转眼已有近三年没到过画室喝茶了,一杯清雅芳香的明前茶,在墨香的氛围里让人顿生雅致之心。
《茶经》中写道:“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他说茶有五个名字,“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红茶、绿茶、青茶、黄茶、黑茶、白茶六大茶类中,到现在我仍是未有品尝过黄茶,期待着有一天相遇。
与文字相伴的时光里,我越来越喜欢在手边放一杯热茶,袅袅热气中茶香阵阵,烦躁的情绪随之消散,内心宁静而满足。好茶如好书,都需要慢慢品味。
(作者单位: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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