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22:00，贵阳龙港百盛结束了一天的营业，随着商场最后一盏灯熄灭，这个陪伴了贵阳市民22年的商场正式闭店。

　　早在一个月前，龙港百盛就将闭店的消息进行了公告，消息一出，在贵阳市民中引发了一阵怀旧潮，但在这份伤感背后，更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传统百货退场背后原因为何？整个行业又该如何在新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

老去的不只是建筑，更是商业模式

　　“贵阳龙港百盛自2003年开业至今，已陪伴大家走过22个春秋。”闭店公告中，温情与不舍流淌。对许多贵阳市民而言，百盛不仅是购物场所，更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市民曾女士说：“2009年来贵阳读大学时，用假期工赚到的工资在这里买了人生第一支口红，当时激动的感觉，到现在都记得。”在老贵阳人刘先生的印象里，龙港百盛藏着对女儿的牵挂：“女儿每次放假回来都要拉着我来买衣服。”

　　从2000年鲜花店开业，到2003年龙港店启幕，再到2007年金凤凰店加入，百盛曾在贵阳大十字至喷水池一带形成“三店鼎立”的辉煌格局，成为贵阳时尚消费的风向标。

　　“狼来了！”贵阳龙港百盛店总经理王丽春在回忆2000年百盛初入贵阳时的盛况，引用了当年媒体的标题，“我们是第一家外资公司，百盛以其相对高端的品牌和时尚的形象，迅速俘获了贵阳消费者的心。”也因此成为了一代人关于“时髦”与“品质”的集体记忆。

　　然而，随着市场形式的不断变化，百盛在贵阳的阵地逐渐收缩，龙港店成为最后一座“堡垒”。

　　龙港百盛闭店，并非猝然。商场建筑面积约1.8万平方米，物业始建于1997年，至今已近30年。“硬件已经比较差了。”龙港百盛店总经理王丽春坦言，“电梯也很破旧，哐哐作响，消防问题也复杂，成为难以逾越的经营障碍。”

　　更为关键的是，狭小且老旧的物理空间，严重制约了商场业态的拓展与场景的更新。“百盛业态单一，纯粹是百货。”王丽春说，“现在的顾客，不是纯粹来买几件衣服，他需要喝点东西、坐着吃吃饭，需要一个交朋友的空间。纯粹的百货没有场景，打动不了顾客。”当消费者从“买一件衣服”转向“度过一段时光”，传统百货“柜台+商品”的冰冷逻辑逐渐失效，王丽春的话语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商场首期20年合同在2023年到期后，团队曾努力推动升级改造，但最终因集团战略调整，以及硬件升级难度大、花费高等因素而止步。

　　龙港百盛的困境，是中国传统百货业的一个缩影。贵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于伟咏分析：“据《2024-2025年中国百货零售业发展报告》显示，2024年百货零售业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均呈现下降态势，企业盈利空间持续承压。”在他看来，品牌同质化、场景单一化、网络电商与即时零售的挑战，叠加市场低迷和成本攀升，共同构成了传统百货业的经营寒冬。

　　百货业已从“人找货”时代转变为“货找人”和“人货双向奔赴”时期。于伟咏说，这种转变就要求传统百货必须重新审视自身定位，转型既是发展所趋，又迫在眉睫。

从“百货卖场”到“城市生活枢纽”的重构

　　传统百货零售业的颓势，如何破局？转型，不是简单的业态叠加，而是对整个商业生态的重新构思。

　　于伟咏认为，首先要进行空间革命，也就是从卖商品转向卖体验。“积极融入城市定位、城市更新和城市特色，推动‘空间创新’，复刻特色风貌，打造主题场景。”他举例说明，“可围绕‘爽爽贵阳’、‘咖啡之城’、‘多彩贵州’等城市定位进行改造，依托本土特色文化、城市IP进行破局。”国内外已有值得借鉴的案例，如北京海淀大悦城的“山系生活”主题，打造开放空间，用策展、电竞等吸引年轻群体；韩国现代首尔百货、北京三里屯太古里西区、成都世茂广场、天津万欣城商业等都融入自然与人文元素，别具一格的设计使植物园与商业区相互渗透，打造透明、开放的绿色空间。

　　转型还需“精准锁定细分客群”，前瞻把握Z世代年轻人“情绪共鸣”“快乐购物”的消费新趋势。于伟咏特别提到“首发经济”(首店、首秀、首发、首展、首演)的引领作用，以及引入“民族特色”、高流量国牌等策略，以差异化竞争激活市场。

　　零售业专家冉立春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很多传统百货自己没有产品开发，没有产业链整合，只想做个‘二房东’”。传统百货长期依赖联营模式，导致同质化竞争严重。对此，于伟咏也表示，需要探索自采自营，增强对商品的控制力。

　　数字化赋能同样是转型不可或缺的一环。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发布的零售数字化案例显示，AI技术正深度融入零售业全链条。从智能补货到AI视觉识别，数字化已成为零售业标配。于伟咏说，百货零售业需利用AI、VR/AR等技术打造云逛街、数字消费新场景，推行智能购物、网订店送等模式，成为提升体验和效率的重要手段。

　　政策层面也在引导和支持百货业转型。今年商务部印发了《关于扩大服务消费的若干政策措施》，鼓励百货店向融合型、时尚型、策展型、主题型、社区型商业转型，并以“15分钟便民生活圈”为抓手优化布局。

告别不是终点，重逢值得期待

　　闭店不是放弃，而是为了更好的重新出发。龙港百盛店总经理王丽春透露：“一直在寻找5-7万方的物业，希望打造一个多业态的购物中心，突出体验式和差异化。”

　　新的消费时代，传统百货的转型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从传统百货零售业的闭店，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个商场的谢幕，更是一个关于传统百货如何与城市共生的思考题。在数字经济与体验经济交织的新时代，未来的百货零售业，应该是一个从“卖商品”转向“卖生活方式”，从“交易场所”变身“社交空间”，“活人感”、活力感满满的场域。

记者：陈艳

一审：王琰

二审：刘志

三审：王玺